“坎卦图石”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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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听说过吉林市玄天岭上有座“坎卦图石”。

攀上玄天岭，穿过古木掩映的森森绿荫，沿新修的水泥路蟠曲而上，即将登上峰巅处时，忽然远远看见一座灰色砖墙砌筑的红琉璃瓦罩顶的牌坊式建筑，矗立在大理石雕栏维护的方台上，及至走近，才看清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吉林八景之一的清代始建的“坎卦图石”。

这是一座形状奇异的仿古建筑，它似牌坊却并非牌坊，似厅舍却并非厅舍。飞檐翘角的楼阁檐下却无房无室，唯有一堵青灰砖墙而已。砖墙如壁，但壁上无门无窗。临近看去，正面墙中间有五块汉白玉条石镶嵌而成的“八卦图符”——“坎卦”符号——中间一块长石横镶在墙壁正中，其余四块短石，两两成组，分列在长石上下，类似于象形字横写的水字。青砖墙壁背面镶嵌的是一对黑白阴阳鱼构成的太极图符。这就是散发着浓郁的道家思想的“坎卦图石”，俗名“避火图”，因其高大，又名“镇火塔”。

“坎卦图石”上镶嵌的汉白玉“坎卦”符号，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

“八卦”源于中国古代对基本的宇宙生成、相应日月的地球自转(阴阳)关系、农业社会和人生哲学互相结合的观念。最原始的资料来源为西周的《易经》。《易经》说，“易有太极，始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两仪即阴阳，可在不同时候引申为天地、昼夜、男女等等。四象，即少阴、少阳、太阴、太阳。在不同时候，可分别对应四方、四季、四象。八卦，即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分别代表天地等各类自然现象。

“坎卦”是八卦图中的图符之一。我们还从《易经》说起：《易经》除了用文字整理了古代大量的卜筮记录之外，还创造出一套独特的、创新的图示符号。如：用一条长横（“—”）代表阳，用两条短横（“- -”）代表阴，然后把这一长横和两短横不断重新组合，重新排列，就组合成了八种不同符号，这就是八卦图符。“卦”就是古人卜筮时所用的符号。每一种符号代表一卦，即代表一种自然现象及其衍生出来的道教文化。

中华周易协会会长耿奎先生认为：“卦”字是由“圭”字与“卜”字组合而成的合体字。“圭”是古人最早测量日影的工具——土圭。“土圭”即圭表，古人白天用圭表测量日影，晚上用其观察月亮。“卦”，就是古人先用“圭”对日影、月影之象进行测定，再通过观察这些测定结果，来判断吉凶。这就是占“卜”，这个占卜的结果就是“卦”。“八卦”是复合符号，它的组成基础是两种单纯符号：即阴阳两爻，“—”和“- -”。每三爻组合成一卦，重卦为六爻。

八卦分别代表的自然界的事物如下：乾卦：三长横排列，即三阳（符号）组合代表天；坤：三组短横排列，即三阴（符号）组合代表地；震：两组短横在上，底下一长横即两阴在上，一阳在上，代表雷；坎：一长横在中，两组短横分列长横上下，即一阳在中，两阴在上下，代表水；离：一组短横在中，而两条长横分列上下，即一阴在中，两阳分列上下，代表火；巽：两长横在上，一组短横在下，即两阳在上，一阴在下，代表风；艮：一长横在上，两组短横在下，即一阳在上，两阴在下，代表山；兑：一组短横在上，两长横在下，即一阴在上，两阳在下，代表泽。

玄天岭上“坎卦图石”的坎卦符号，正代表水。

据传，“坎卦图石”初建时是用青砖砌成的八卦形的砖壁，直径五丈，用石条嵌成“坎”形的卦象。《吕氏春秋·有始》说：“北方曰玄天”，“水色为黑，故曰玄天。”因而，按照道家文化，“玄天”表征为水，坎卦也为水。所以，修建此图正是因循了“水火相克”的五行之说。因为“坎卦图石”建筑甚高，故又名“镇火塔”。

原来，清代的吉林乌拉城群山环立，森林茂密，不仅初建之城墙系红松原木排立，而且千家万户做饭烧木头，官家百姓盖房子用木头，连大街马路也是木头铺设的，所以，吉林乌拉城被称为木头城。木头城就地取材，虽然建筑方便，但是致命的问题是一遇火灾便会一家起火连烧数家，甚至蔓延到一条街或者半个城。吉林古城虽濒临碧波浩荡的松花江，但火灾一旦发生时，去取江水灭火根本来不及，只好靠井水救火。史料记载，吉林自大清康熙十年（1671）建城起，无论住户、商铺、官衙、书院，历年皆有凿井之举，以备民用并防灾。至光绪十七年（1891年），全城共有水井163口。然而，一遇大火，仅用井水扑火，又无疑于杯水车薪，很难奏效。

史载，乾隆七年（1742年），大火烧毁吉林衙署、官民房屋数百间；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大火焚毁民房七百余间；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六月，大火毁房240余间，物资被焚无数。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城内又起大火，烧毁民房甚多，永吉州文庙也被焚。乾隆年间不到五十年，连城规模的大火居然烧了四次！烧得北京朝廷诚惶诚恐，烧得江城官府战战兢兢，烧得江城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火神不管朝廷与百姓如何，转过年的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四月二十日，吉林城再次罹难大火！大火烧得吉林将军恒秀一筹莫展。灾后，吉林理事厅一王姓幕僚自称识地理、辨风水，建议在城北玄天岭上修建一座“坎卦图石”，说如此便可以水克制船厂的火灾。吉林将军恒秀最恐惧的就是屡屡“火烧船厂”的灾难，最郁闷的就是没有克制大火的法宝，如今听到这“以水克火”的妙策，当即予以采纳。于是立即批准在玄天岭上修建八卦形的“坎卦图石”。

然而，“火烧船厂”似乎成了冥冥中的倒霉定律，无可避免！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吉林将军府在玄天岭上修建完“坎卦图石”的嘉庆十一年（1806年），吉林又发大火。这次火灾比以往哪次都大，火神到处，烧毁官、民房屋8000多间，吉林城几乎被大火洗劫一空，可谓遍地烟火，曼城涂炭。光绪十六年（1890年）三月二十五日，大火再次吞噬吉林乌拉城。烈火从牛马行一直延烧至北大街、河南街，包括将军衙门，共有2500多间房屋化为灰烬。吉林将军长顺的住宅亦被大火延烧。据统计，自1759年至1930年间，吉林城先后被大火焚烧六次，其中三次满城烧光，三次大部分房舍被毁。有位灾民在逃难时留诗一首：“去年大水灾谁抚，今年燃烧五千户。千家万户成焦土，残砖碎瓦伴尸骨。”

可见，玄天岭上的“坎卦图石”根本没有起到“避火图”和“镇火塔”的作用，而“火烧船厂”的警语反而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