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发表于 2012-12-18 14:49:30

开满白花的树

许多年过去了我对它一直有着纠结的情怀,梦里经常的遇见它,那种云雾飘渺,白的那么的静,是那种很细碎的花,细碎到像一片烟雾。小碗粗的树干,长出四五支侧枝,形成圆圆的冠,淡定的顶着一头白雾,静静的站立在新安县禄宜沟西侧一户人家的窑洞上。

我的一位战友退伍回来后,考上淮阳师范,毕业后一直教高中政治。今年春天他的同事有病,校方请他去带一个月的课。

一个雨天,他给学生讲了一个故事;三十年前,有一支部队搬到新安县一个新地方,连队要求各班利用星期天到附近村庄开展爱民帮扶活动,连队的军械员和卫生员来到离连队有五六里的一个叫禄宜沟的小山沟,一条山溪从中间静静流过,村里有三四十户人家,支书热情的接待他们,说明来意,支书就领着他们在沟里串串,在沟的尽头,一座破落而清洁的窑洞小院吸引着他们,那窑洞上面正开着一颗开满白花的树,院内一位十六七岁的轻盈少女在喂鸡,院墙被雨水冲刷残缺不全,木门已经荡然无存,军械员感到惊诧就问支书这家的情况,支书告诉他们,这家的主人也是一名退伍军人,原大队民兵营长,76年大队修进山的道路开山炸石,在一次排除哑炮炸伤脊骨,现在瘫痪在炕上,大队里想给他五保,可他有妻女四人,不够条件。

这家主人躺在炕上,只能头动弹,一切全靠他那年龄不到四十岁的清秀而单薄的妻子照顾,家里没有男孩,老大是刚才喂鸡的少女,老二大约有十四岁老三大约十一二岁。卫生员给炕上肌肉已经萎缩的男子做了体检,发现他的后背开始生了褥疮,他打开药箱用酒精仔细的消毒,敷上药物。第二天,连长、指导员利用训练的空间,来到这里看望他们一家。又是一个星期天连队里来了二三十人,带着各种工具,修门窗的修门窗,修院墙的修院墙,汽车排的修理工用架子车轮子给民兵营长做了一个简易轮椅。

以后每个星期,战士们都来打扫卫生,帮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物,卫生员按时送药治疗。

这是同学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突然发问;“同学们,这些男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同学们唧唧喳喳的议论开了,下课前,他给同学布置作业是想想答案,下次上课每一个同学讲讲!

又是上课时间,同学们卯足劲想听听老师的下文。老师让同学们逐个发表看法。第一个发言是左边的组长,他说“开始老师说有喂鸡的,山里的鸡纯天然,好吃,当兵的想吃鸡!”第二个发言的说“你说的不对,那个支书把他们领到那里,就是把包袱甩给那些当兵的。”“才不是呐!那些当兵的也色的很,看人家姑娘漂亮,想法泡泡呗!”“当兵想要政绩,好向上面要荣誉!显摆自己!”

老师听到答案后,一直不说话,他想这三十年来,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经济上已经变得富有,而精神上、道德上没有随着发展而发展。他缓缓的向做了一个静一静的手势,同学们慢慢的停止议论了,他拿出一副四寸的黑白照片,让同学们传看,照片上有十一位解放军在后排站着,中间有一个坐轮椅的,两边是他的妻女,背景是窑洞上的那颗开满白花的树,大家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年轻。他用低沉的声音说“照片上右边数第二个是我,我当时是五班长,第一个是我们排长,在轮战时时牺牲了,照相的那位就是我们的军械员,他没有在照片上,我们当时就是接受这样的教育,30年前,这些热血青年都做如今看来不现实的事情,那时间,每个人都以雷锋为榜样!”

教室里顿时一片寂静。

有位同学问“后来怎样了?”“后来我们在那里驻防了半年,他们家庭越来越好,那位男主人经过卫生员的调理,机能开始恢复,战士们常推他到山里、田间、营房转转,经常听到他们院子里欢歌笑语,我把不穿的军装给他改了两身衣服,那才叫精神呐。战士们把积攒下的津贴给她们姐妹买上学习用具,被给她们补习功课,这一家马上就要再现当年的生机。有一天下午,我们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要求我们全副武装半个小时火车站编组站,全连悄无声迹乘火车到南方轮战,回来后又换防到了其他地方,那里一直是我的牵挂,我也没有机会去过那里!”

我的战友给我讲完的他教学故事后,我深深的陷入回忆中。

当时,我们突然去轮战后,连长指导员也时常牵挂他们的情况,从南方后来后,我与你们分开,我分到宜阳驻地,第二年春天我们晚上外出拉练经过那里,我与连长商量能否看看他们的情况,这样我们一拍即合,可惜车队经过那里已经半夜了,连长让车队原地休息20分钟,我俩跑步赶到小溪尽头,那里静悄悄的,每户窑洞都没有亮灯。只能看见那颗开满白花的树。在春天里的月光下月牙儿下边,柳梢上面,有一对星好像微笑的仙女的眼,逗着那歪歪的月牙儿和轻摆的柳枝,空气中似乎就有芬芳的味道在静静地挥散。我喜欢着静怡,因为让人遐想。

与那颗开白花的树相处半年,始终没有上到坡上看看那是一颗什么树,是桃?是杏?是梨?我真后悔自己没有照在照片上!听战友说是颗杏树,我忽然想起白居易的诗“赵村红杏每年开,十五年来看几回?七十三人难再到,今春来是别花来。”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开满白花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