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2 发表于 2011-6-17 21:35:12

偎依在谁怀里

原来,每一段青梅竹马都会有各自的去处,谁都不能例外。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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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挡在前面,愤怒的对着那群孩子挥舞着拳头,你们不许欺负艾可。立夏用衣袖擦擦鼻血回头说艾可我们回家。艾可怵怵的看着立夏,他粗声说,还不快走。
  艾可低头跟着立夏,身后是一片齐声叫喊,他们说顾立夏喜欢艾可,顾立夏喜欢艾可——立夏只顾着向前走,昂着头像个骄傲的骑士,袖口点点殷红。那群声音一直尾随着过了几条街,立夏忽然停下来转身看着艾可。涨红的脸,眼泪啪啪的掉下来。立夏掏出两粒彩色玻璃珠子放进艾可手里,艾可你不要哭。
  立夏喜欢艾可。小学校操场的围墙上写满白色的粉笔字。
  艾可七岁。艾可很认真的问妈妈,他们说我和立夏以后会结婚,是真的吗。
  隔壁传来艾可的练习钢琴的声音,立夏爬在阳台上看着艾可的背影,架子上开满了一层一层淡蓝的牵牛花。
  所有人都知道立夏和艾可青梅竹马,后来艾可一直在想,或者大人们也是希望他们以后在一起的吧。
  
  2
  
  成长一直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黑黑瘦瘦的立夏忽然而然被骨头撑开了肩膀和胸膛,树一样挺拔的脊梁以及干干净净的平头。艾可是学习最好的女生,写的字也是清澈透亮,说话略带羞涩而少了张扬任性,有双漂亮的眼睛,男生女生都愿意亲近艾可。
  夏天的合欢树开着盈盈的紫色花朵,艾可在办公室走廊上看着立夏对面的老师被气得煞白的脸,艾可看到立夏在正午的烈日下拼命的打篮球,艾可看着立夏骑着单车拉风而过,外套迎着风鼓鼓的飘荡。立夏的下巴长出深色,整日拿着一把旧吉他涩着嗓子喊着海阔天空,试图组建自己的乐队,深沉的迷恋着一个叫朴树的男人和他的音乐。耀眼的顾立夏在台上弹唱的时候,下面就有女生的尖叫。艾可会远远的看着,手里永远是厚厚的参考书。散场的时候立夏就用单车带着艾可回去。艾可总是很安静,艾可总是说,今天的功课和笔记放在你书包的第二层。
  艾可17岁生日。立夏把路上的艾可抓上单车。艾可说立夏,我们去哪里。
  街道上空是浓的树荫,立夏的白衬衣映上一层淡绿的水彩。立夏在街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个穿牛仔裤的女孩向着立夏奔跑过来。那是艾可第一次看到鼓手莫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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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汐不是很漂亮但是绝对让人一眼难忘。
  艾可看着莫汐。细碎的短发,明亮的眼睛,鼻梁上几粒褐色的雀斑,瘦瘦的身子裹在宽大的黑色体恤里,深蓝仔裤和灰色球鞋,手腕上戴着一串藏银镯子。笑容是这样的自信明亮。艾可呆呆的站在车旁,似乎被灼伤。立夏说莫汐。你看我的艾可,和我一起长大的艾可。莫汐嘻嘻的笑,好漂亮的艾可,我是莫汐。我是鼓手。
  艾可第一次看到立夏排练。在临时租的清水房里。落地窗那里可以看到火车站不断进站的火车。地上堆积着废报纸,鞋子,海报和啤酒瓶。通风的窗户都钉上了厚的棉絮。架子鼓。吉他。贝司。效果器。键盘。立夏结茧的手指和莫汐随着鼓点飞扬的头发,心领神会的眼神交错,如此完美的契合。艾可听不见立夏在唱什么,觉得潮湿的汗水不断的渗出脊背,湿透了身上的藕荷色布头裙子,艾可看着窗户玻璃上映出自己的梳着两条辫子的苍白的脸,这样的幼稚和多余。歌曲结束的时候莫汐放肆的尖叫。艾可惊讶于这个瘦小女孩身上潜藏的巨大爆发力,莫汐带着一点点落拓的笑容和在嘈杂的乐声里飞起的跳舞的头发整晚都飘扬在艾可的眼前。然后是一片潮湿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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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可醒来的时候看到爸爸妈妈焦急的脸。还有一旁的立夏正被他的妈妈狠狠的骂着。妹妹身体不好你还带着她乱跑,这次是缺氧中暑下次再有什么怎么办。艾可看着立夏像个犯错的孩子一句话不说,想着那个学校里反叛得让老师头痛的顾立夏,忽然开心的偷偷微笑了一下。
  回到学校那天,艾可在校门口又看到了莫汐,隔了人群,她明亮的眼睛还是让艾可感觉犀利而张扬。
  立夏走过来说,艾可,那天还没来得及说生日快乐你就先晕了,没出息。艾可。那首歌你喜不喜欢。我写的。
  笑容,眼睛,飞扬的细碎头发。心跳忽然差了一拍,是钝钝的痛。艾可抬起下巴,顾立夏你的歌也就那样儿,我的钢琴可是过了9级的,别班门弄斧啦。呵呵。
  立夏忽然摔门走出教室。艾可分明看到立夏眼睛里的黯然。她轻视了立夏的音乐和理想,她居然轻视了不可一世的顾立夏。艾可怵在座位上,很久都没出声。
  放学的时候艾可又看到了立夏用单车带着鼓手莫汐消失在街口。
  牵牛花一片片的在架子上开放。黄昏里艾可的钢琴,流淌了一地的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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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手莫汐常常站在球场边看立夏的球赛。这样率真的女孩,快乐时候便是开心的叫,如同热烈的盛夏天气,爱憎分明。立夏进球的时候莫汐就奔过去和他重重击掌。还是习惯穿藕荷色的布裙子的艾可争取了学校广播台的工作。黄昏的时候,艾可习惯站在4楼广播室的阳台上远远看着场上那个高大的挺拔的身影。谁也不曾注意到,立夏比赛的时候,校园里永远都飘荡着激昂beyond和忧郁的朴树。
  临近毕业的时候,艾可收到北方那座著名高校免试录取通知。立夏的乐队在高考的重压面前分崩离析。现实忽然汹涌一如潮水。七月之后,艾可即将北上,立夏留在本城的一所普通高校学经济。
  淡蓝的牵牛爬上花架。艾可在黄昏的阳台看到立夏最后一次打完球离开的背影。清瘦而高大,宽肩窄腰,双手插在裤袋,有些摇晃,似是玩世不恭的样子。暮色四合,黄昏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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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可走了。
  走的时候在排练室找到了立夏。大家都各自要奔去。艾可在门口看到立夏手中狂躁的吉他,莫汐飞舞的栗色头发和注视着立夏的明亮眼神。某个盛夏青春没有出路的呐喊,忽然之间的脆弱无力。艾可觉得自己的幸运是这样的格格不入的尴尬。架子鼓的振颤一直传来,立夏嘶喊一般的歌唱在艾可耳边咋然成一片模糊。莫汐明亮的眼神,抑或那才是没有距离的来自灵魂的信仰,而艾可走着不同的路,永远只能是那个旁观者。
  艾可转身而去。
  立夏追出来。艾可,艾可,听听我写的那首歌。身后莫汐的鼓声震起来。艾可轻轻摇了摇头。立夏,坚持你的梦想。立夏。不要放弃。
  艾可走了。去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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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校园时常会看到抱着吉他唱歌的男孩。在舞台,在草坪或者在女生宿舍楼下。年少轻狂总是有足够的理由。艾可在琴房,不知疲倦的一遍遍重复着那首海阔天空。钢琴是柔和如水,沉稳大气的。牵牛花没有再开。那个人的名字却犹如硌在肋骨的小石头,挥之不去。没有人再有那样的骄傲和锐气,那样挺拔和棱角分明。没有人再把彩色玻璃放进手里,说艾可我们回家。
  偶尔从家里得到立夏的消息。妈妈说立夏这孩子连书都不念了去搞音乐了。妈妈说立夏去深圳了。妈妈说立夏回来过又走了。
  后来艾可恋爱了。男友是性格沉稳而温和的北方男孩,会给艾可拉凄婉入骨的梁祝小提琴谐奏曲,也会放任艾可沉溺于歌特朋克,陪艾可跑很远的路去看艾可喜欢的木马乐队在酒吧唱纯洁和舞步。
  那一年市面上流行起一支南方某城的地下摇滚乐队。激烈的节奏和深沉的歌词以及呐喊一般的表达。许多bar里都放着他们的唱片。
  那一年这个城市盛大的摇滚音乐节汹涌躁动的人群里面,男友紧紧拉着艾可的手。人群齐声呼喊着乐队的名字,尖叫声,口哨声混杂一片。那个高大挺拔目光锐利的主唱,有国王一般的成熟和霸气,身后是他的吉他手贝司手和他深爱的鼓手——一个眼神明亮笑容骆驼的清瘦黑衣女子,在架子鼓前有着惊人的爆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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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尾的一首,是送给一个女孩17岁生日的歌,他大声说,可惜她从来没有听懂过。这首歌的名字叫做《艾可》。
  男友惊讶的大声说着,艾可艾可,你看居然有这样的巧合。
  那个人隔了人群在不远处,一瞬间的电光火石,一瞬间却已然无处寻觅。艾可看到那一年的立夏,艾可,我们回家。无数的风穿过一片一片的淡蓝牵牛花架。他在不远处唱着那首歌,但横亘的不只是无法逾越的岁月,没有人还在原地等候。
  人群的叫喊淹没了一切,隔着拥挤的人流,艾可被推向远处。身边的男人说艾可你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了。他们挤出了现场,搭上了末班的公交。
  所有的青梅竹马,都各有去处。可是原来那首你要唱给我的歌,叫做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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