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百合花,能抽点血么(好长的说= =)
江岩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可这年头,找工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干不好赚,好赚不好干,这世界就是这样。不过江岩的老婆在一家杂志社工作,薪水挺高,小两口倒是衣食无忧。江岩反倒干脆也懒得再去找工作了,整天待在家里看看球赛,没事找几个朋友出去喝喝酒,倒也清闲自在。妻子苏曼也不责怪他,反倒体贴有加。而江岩呢,也不觉得靠妻子养着是件丢脸的事。他们是大学同学,彼此都很了解,也都很理解。如今不是男女平等吗,如果一个男人让女人养着会觉得很没面子的话,那一个女人让男人养着也是不该的吧。只要你情我愿,谁又会去说三道四呢。
苏曼经常有采访任务,有时一出差就是一个多星期。有次苏曼又接到了一个任务,要去采访一个生物科学研究院,要去好几天。苏曼就说:“我看你整天待在家里也挺不好的,不如我们一块儿去吧。自从结婚以来你因为我长期在外的原因,也没好好出去过。这次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是风景名胜区,环境很好的。去透透气,寻找点刺激也好啊。”
江岩打趣道:“要真是那样,我到真想去了,说不定还有一段艳遇呢。”
苏曼笑着说:“我还非要你去不可了,看你能有什么艳遇。”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苏曼要去采访的那个研究院叫阿尔法生物与自然科学研究院,位于一座高新技术和旅游业都很发达的小城。而苏曼主要采访的,是著名的病毒学专家倪泊名教授。倪泊名教授在病毒学和生物遗传学方面都有很高的成就和独特的见解,他的关于生物无性繁殖过程及变异的论文给生物克隆工程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参考。
随同苏曼去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同事,他们还要去参观研究院的变异蛙实验中心,那个项目曾引起过国内外的很大关注。研究院位于一条叫永喧街的街道旁边。苏曼和他的同事一到永喧街就被阿尔法研究院派人来接走了。江岩不愿意跟他们去,便单独住进了永喧大酒店。晚上苏曼来过一趟江岩住的房间,但由于研究院晚上有一个酒会,她没坐几分钟就回去了。江岩一个人觉得无聊,便想上街去走走。
在永喧街江岩发现了一些怪人怪事。他独自逛了没多久,就看见一家小吃店的名字取得怪,叫“天鹅也想吃蛤蟆肉”。江岩好奇,便走进去看看。里面人很多,江岩觉得有些头晕,便拣了靠门的一个位置坐下。一会儿来了一个女服务员问江岩要点什么。江岩不知道他们卖的是什么小吃,便随意指了指旁边的一对男女,说:“跟他们一样的吧。”女服务员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女服务员又回来了,手上多了两盘菜。女服务员将菜放在桌上,说了声“请慢用”就转身走了。江岩看了看那两盘菜,“怎么觉得像是青蛙肉呢?”他正想尝尝是什么味道,这时闯进来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一进来就将江岩桌上的盘子掀翻了。
这时候来了两个男人,揪住那人就往门外推,边推还边骂道:“杨疯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要不是看你一大把年纪,我非两脚踢死你不可,快滚!”
那杨疯子看起来五十开外的样子,满脸污垢,疯疯癫癫的只是大叫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时又来了好几个人,将杨疯子拖走了。女服务员又赶了过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叫厨房重新做。江岩想到青蛙就不舒服,于是慌忙摆手说:“不要了,不要了!”离开了那家小吃店。走了几步,又看到了一家类似的小吃店,都是以青蛙为主要食品。江岩心想:这青蛙可是政府明令禁止捕杀的,怎么这里的人却明目张胆地开起青蛙美食店来了。难道说这里是生物科学实验区就可以吃青蛙了吗?真是奇怪啊。
正纳闷,却看见一个长相标致衣着时髦的年轻女郎冲他招手。江岩虽说是结了婚的人了,可男人的本性却还没有失去,见有美人招呼,马上就心猿意马,乖乖地走上前去搭讪。女郎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漂亮是漂亮,可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女郎悄悄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卖的这些青蛙是从哪儿来的?我记得这儿以前没有这些美食店的。”
江岩暗想:这样的女人,能跟她多说一句话就算是种享受了,不如多跟她聊会儿。于是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说:“要说我们这儿的青蛙嘛,那可算得上是源远流长,历史悠久啊。要问起它是从哪儿来的,那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如果你想听,咱们可以单独找个地方慢慢说……”
女郎冲他一笑道:“好呀,以后请你到我们办公室慢慢说去。”说完就要转身走。
江岩追上去说:“别生气嘛,其实我也是今天才到的,哪知道这玩意是从哪儿来的呀。要不我去帮你问问?”
女郎停下,又把江岩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后说:“好呀,我还正想找个人帮忙呢,不如我雇你给我做几天事,报酬嘛,看你的表现了。”女郎最后给了他一个迷人的笑容,直看得他心扑扑直跳。“好吧,我正想找点事做呢。我叫江岩,你呢?”
女郎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叫欧阳樱,是个记者。”
“噢,记者。”江岩笑着说:“好亲切啊!”于是便跟她去了,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欧阳樱做事很谨慎,从不轻易问别人,总要观察好半天才开口。然而问了四五个人都说不知道那青蛙是从哪儿来的。“你干嘛不直接问那些开店的人呢?”江岩不耐烦地说。欧阳樱神秘地笑了笑,说:“要是他们会说的话我就不用费这么多工夫了。其实我已经能猜到这些蛙的来历,只想证实一下。明天你随我去一个地方,我想弄清楚一些东西。我住永喧大酒店418房间,明天你可以去找我。”说完又给江岩留了电话,就转身独自走进一条小巷子去了。
江岩叹道:“怪,一个女记者搞得像女间谍一样,是不是所有的记者都这样呀。”他想到了苏曼,不知道他们的采访会是怎样的。
第二天一早,江岩就去找欧阳樱,没想到她前一天晚上并没有回酒店。江岩便想独自出去逛逛。但刚出酒店又遇上了欧阳樱。欧阳樱很疲倦的样子,不知道她晚上干了什么。她叫他不要多问,便带他向一旁走去,后来他随她进了阿尔法研究院。她似乎对研究院很熟,径直带他朝实验中心走去。那是一幢十二层的大楼,装修得很豪华。欧阳樱说:“过会儿你
上五楼找到左边那间生物无性遗传实验室,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倪泊名,另一个是他助手。你想办法将他们引出实验室,只要出实验室的门,几分钟就可以了,别的你就不用管了。”江岩纳闷:“你不是记者吗,干嘛不直接进去跟他们说呢?”欧阳樱解释道:“倪泊名这个人很孤僻古怪,很难得采访到他,所以必须想点办法。”江岩觉得她说的并不合理,可一想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总不会做啥坏事吧,于是答应试试看。
江岩上了实验中心大楼五楼,却发现楼道口左边挂着一块很醒目的警示牌,上面写着:“生物无性繁殖特别实验工程,禁止参观!”江岩左思右想没有办法,却听见楼下走来一群人,似乎还有苏曼的声音。江岩闪进旁边的卫生间,果然听见苏曼和她的同事的声音。研究院的工作人员正给他们讲关于最新生物研究成果方面的消息。后来一行人转进了五楼右边的一间实验室,就听不见声音了。
江岩正忧郁着,忽然想起了前一天在小吃店见到的那个杨疯子来,便想到了一个不太光彩的办法来。于是江岩假装没看到那个警示牌,直接转身走向左边。转过一个拐角,走到一扇玻璃门前,见门上写着“生物无性繁殖实验室”,又看到里面果然有两个人,一个是五十来岁的老头,另一个是三十不到的胖子。看来就是欧阳樱说的地方了,那老头定然就是著名生物学家倪泊名教授,而胖子便是他助手吧。
江岩走过去使劲敲打那扇门,边敲口中边叫:“老婆,老婆,你出来呀,我找你都找了半天了,你出来听我说呀……”
那胖子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揪住江岩的衣领叫道:“谁让你跑到这儿来的?还不快走开,不然我要叫保安了,快走!”
江岩反叫道:“我找我老婆,我亲眼看她上来的,你们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胖子气恼,便硬来抓住江岩往楼道口拖:“你这个疯子,我们没见到你老婆,你赶快离开,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这时倪泊名走了出来,唤那胖子将他放开。江岩便跑过去一把抓住倪泊名的衣袖说:“老伯,你说,这小夫妻吵吵闹闹也就算了,可她竟然赌气不回家,这出来都好几天了,我好不容易跟到这儿,可又突然见不到她了,你说急人不急人?”
倪泊名打量了一下他,便和蔼地说:“这倒也是。你是在哪儿见到她的?”
江岩趁机拉住倪泊名和那胖子往楼道口走:“就在那边,不信你随我来。”
刚走到拐角处,却恰好看到苏曼和那几个人正在楼道口。江岩将计就计,指着苏曼对倪泊名说:“你瞧,那不是吗,老伯,你得帮我好好劝劝她。唉,这小夫妻的,过日子也不容易呀。”
倪泊名便走了过去,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陪同苏曼的那几个工作人员,然后问苏曼:“那个人说是你丈夫,到处找你呢。”
苏曼看见江岩也很吃惊,小跑过来拉住他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江岩却突然抱住她假装哭道:“老婆,你原谅我吧,我知道我错了,你别离开我了好吗?”
苏曼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只得生拉硬扯地将他拉到倪泊名面前连声道歉。倪泊名等也都只当是场闹剧,说了些客气话就各自走开了。江岩觉得让苏曼丢丑了,心里有些难受,可又不好解释,所以没等苏曼问话,他就抱住她热吻起来,苏曼也就不问了。
晚上苏曼和他一起吃晚餐,说采访还有几天,叮嘱他不要再闹了。他嘴上答应,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
又过了一天,没见到欧阳樱的影子,不知道她又在忙什么。江岩想起青蛙的事,好奇心起,便单独去了一家小吃店问问。那老板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只是说那青蛙是他们自家养的。江岩当然不信,可人家不说,他也没办法。那个杨疯子倒是常见到在街上胡闹,人们也不去理他,只是远远的避着。
到了第三天,江岩又发现了一件怪事情,那就是不管他走到哪儿,都会有两个奇怪的人跟着他。江岩有些害怕,但觉得好像又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犯纪的事,便也没当一回事。直到晚上他正在一家网吧门口徘徊时,突然一辆小面的开到了他的面前。面的上跳下来那两个白天跟踪他的男人,不由分说就把他拉上了车。他想大叫,可其中一个人马上捂住了他的嘴,说:“再叫的话小心你老婆会失踪的。”江岩马上就不叫了,任由他们将车开走。
江岩已经明白他是被绑架了,可他想不懂是得罪了谁,而且他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富豪,还没有被绑架的资格。
正想着,却看见车却向阿尔法研究院的方向开去,这倒让他更担心了,因为苏曼在阿尔法研究院采访,会不会是她出事了?
车直接开到倪泊名的办公室楼前,那两个人说:“江先生,我们倪院长有些话要问你,请吧。”江岩随他们进去,看到倪泊名似乎已经等了好久了。
倪泊名请他坐下后突然说:“江先生,你的一些行为已经让我们不得不提醒你了。但我还不知道这些行为是否与苏小姐有关,因此将你请来想弄清楚一些问题。”
江岩暗想:莫非那欧阳樱不怀好意,给我下了个套?于是便说:“倪老先生,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我这几天都是游山玩水,没做过什么呀。”
倪泊名仍然很和气地说:“你没做过什么?那天你们夫妻在我的实验室门口胡闹,让别人趁水摸鱼,这难道不是你有意安排的吗?还是受谁指使呢?是那位欧阳小姐吗?据我们所知,那女人是一个非法组织的成员。你似乎还到处打听一些事情,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江岩这下可吃惊不小,暗骂道:原来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年头,有几个漂亮女人会是正当来路的呢,倒是把我害苦了。便说:“那女人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跟她才认识三天,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她只说她是记者,叫欧阳樱。实际上她做些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呀!”接着江岩把这几天欧阳樱打听的事告诉了倪泊名。
“我也知道你是被她骗的,所以今天让你来,是想让你帮助我们。那个女人的原名叫杨颖,是一个黑帮头目的情妇,如果她再跟你联系,你必须马上告诉我。”倪泊名给了他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名片,然后又说,“你可以回去了,那女人十分狡猾,你要小心应付。”
江岩问起苏曼,倪泊名却道:“苏小姐和她的同事早上就离开了,怎么,她没和你联系吗?”
江岩忐忑不安地回了酒店,苏曼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这让他十分担忧。一想到黑帮,他就觉得害怕。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欧阳樱做事会那么神秘,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助手,原来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江岩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精心安排的阴谋中了。
然而这时,电话却响了。
江岩有些哆嗦地拿起话筒:“喂,你找谁?”
“江岩吗,我是欧阳樱,你快到北湖路十七号来,我有事请你帮忙。记住,不要对别人说。”
电话挂了。
江岩刚想给倪泊名打电话,仔细回味了一下欧阳樱的话,猛省:莫非苏曼已经落在了他们手中了,他们想要要挟我为他们做什么事吗?电影里经常演这样的故事,可要命的是,江岩既没有黄飞鸿那样的身手,也没有韦小宝那样的机智。江岩想报警,但犹豫了半天觉得那样的话苏曼可能有危险,想给倪泊名打电话,可怎么也找不到他给的那张名片了,多半是在路上掉了。
最后江岩还是下了决心:看来只有做一次虎胆英雄了,我就独自去北湖路十七号看看,说不定来个英雄救美将老婆救出来呢。想着电影里的那些警匪相斗的场面,他竟有些向往。可一想到凶神恶煞的绑匪,他又吓得提不起劲。只恨当年没有弃文习武,若是学得几招少林功夫,又有何惧哉?江岩很快下了楼,跑到车站看了看路,便搭上了到北湖路的公共汽车。下了车,江岩问了问北湖路十七号的位置,便匆忙赶去。走着走着,见前面迎面走来一个人,穿着黑大衣,戴着墨镜,高高大大的像座铁塔。江岩心扑扑直跳,心里想:这人或许就是匪徒中的一个,待会儿走到他旁边时得提防着点,如果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就马上大叫着跑开。江岩不安地向前走去。就在跟那人错过的那一刹那,那人突然扭头看了江岩一眼,直吓得江岩差点大声叫了出来。那人看着江岩,摇了摇头笑着走开了,大概以为他是疯子吧。江岩松了一口气,又向前走了几步,见前面一辆车的车灯照得他睁不开眼,便想:待会儿会不会从那辆车中伸出几支黑洞洞的枪管来朝我开枪呢?他越想越怕,当下便边走边盯着那车看。所幸最后什么也没发生,江岩就走到北湖路十七号了。原来北湖路十七号是家咖啡厅,江岩在咖啡厅外踱了几步,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场景:咖啡厅里持枪匪徒层层把守,他从容地走了进去,对那些匪徒不屑一顾。然后就看到一个大胖子匪首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而欧阳樱则依偎在那胖子怀中说着肉麻的情话……江岩正在浮想着,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把他吓得几乎没了呼吸。回头一看,却见欧阳樱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正想说几句电影里的那种场面话,欧阳樱却一把将他拉进了咖啡厅。咖啡厅里人很少,但欧阳樱似乎不是为了喝咖啡来的,她径直将江岩拉到另一个门口出去了。出了门,欧阳樱拦了辆出租车,将江岩推进车中。司机问道:“小姐要到哪儿?”欧阳樱说:“随便,待会儿你想办法甩掉后面那辆白色的面的就行了。”江岩扭头一看,果然看见一辆白色面的停在咖啡厅门口。司机说了声“好勒”,那出租车便东边飞驰而去。那司机果然很厉害,没转几个弯便将小面的甩开了。欧阳樱找了个小酒吧下了车,又换了一辆出租车,说:“去北湖路十七号。”江岩虽然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可又不敢多问。不一会儿,他们又回到了那家咖啡厅。欧阳樱带江岩进了一间小屋,那老板似乎跟她很熟,心领神会地去门口看了看。
江岩心里有千万个疑问,但却想:就跟她去,看她要做什么。
两人坐下后,老板送来了两杯热茶,向欧阳樱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江岩很纳闷,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是好。这时欧阳樱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说:“现在这儿最安全了!”
江岩口中应诺着,心里却直发毛。
欧阳樱见他紧张的样子,便给他倒了半杯红酒。他却不敢喝。欧阳樱也不强迫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说:“唉,这世上的傻子真是多啊。”江岩白了她一眼,低头不说话。欧阳樱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坏女人?”江岩一抬头,正迎上了她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只好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觉得你是好人,好得不得了。”
欧阳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你心里明明在怀疑我,却不肯说出来。好吧,反正我要你帮忙,就跟你直说吧,那天我让你引开倪泊名,是为了从实验室里拿走一些东西。很高兴你做得很好。”
“你偷偷进了实验室?”江岩有些吃惊,“我怎么没看到。”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猜我弄到的是什么?”
江岩摇了摇头。
欧阳樱慢慢地说:“那天我从倪泊名的实验室中取走了几只活体蛙,那是他一个实验的样本,被他们叫做‘倪氏变异蛙一号’,那种蛙有个特点,就是繁殖很快。我将蛙拿到市第七医院进行解剖化验,发现那种蛙跟永喧街上卖的可食蛙是一样的。然而倪泊名很快就发现了我的行踪。他在这里很有面子,连副市长都曾是他的学生。我孤立无援,又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只有找你了,希望你能帮助我。”
江岩还是有些不明白:“可倪院长研究变异蛙,也没有什么坏处呀。就算是为了谋利将那些蛙当作食品卖,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呀,说不定还能发展出一种新型的产业呢。”
欧阳樱摇了摇头:“不,不是说他搞实验不好,关键是那种变异蛙不能吃。据我的调查,那种蛙在变异过程中产生了一种危害性极大的病毒。这种病毒潜伏期很长,因为以前没有关于它的任何研究资料,所以对这种病毒知道的人不多,对它实际会有什么危害,更是没人清楚。我是从我父亲留下来的笔记中得知这种病毒的。”
“我父亲曾是阿尔法研究院的一名研究员,他一直从事的是病毒方面的研究。可后来因为涉及到一件谋杀案被捕入狱,三年前法院重审那个案件时认为证据不足,所以将我父亲释放了。然而我父亲被放出来时,神志已经有些失常,不久便失踪了。我找了他整整三年,可一点消息都没有。”欧阳樱说到这儿,不禁低声哭泣起来。
江岩递给她一块纸巾,她擦了擦泪又继续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倪泊名在搞那种病毒的实验,我只是来寻找我父亲,以及想弄清楚他当年的那个案子,无意中发现永喧街上出现了许多可食蛙,这引起了我的怀疑。于是我想办法弄到了几只那种蛙,送到我父亲的老朋友秦伯伯任院长的市第七医院,经化验,那种蛙体内的病毒跟我父亲笔记里提到的十分相似。当时我很惊奇,但也没有猜到那些蛙是从倪泊名的实验室里流出来的。后来我到研究院去找线索,却发现倪泊名在搞一个变异蛙的项目。于是我就找到你帮忙,从他的实验室偷走了几件样品。我从小在研究院长大,干的又是刑警,所以很容易就拿到了。”江岩似乎明白了一些,可又有些不明白:“但他为什么要把那些变异蛙卖给那些小吃店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欧阳樱咬着嘴唇道:“这就是他丧心病狂的地方,也是最不能容忍的地方。他从我父亲留下的一些资料中知道了那种病毒,于是发生了很大的兴趣,开始专门进行那种病毒的研究,还为那种病毒取名为‘阿尔法一号’。但他发现那种病毒只能存在于那种变异蛙体内,根本无法分离出来。而他又很想弄清楚‘阿尔法一号’在人体内的作用,所以便想出了一个歹毒的计划,那就是将变异蛙做成食品出卖,然后派人跟踪那些吃过变异蛙的人,看看有什么反应……”
“没有人管他吗?工商卫生部门呢?”
“那些人都收了他的好处,根本不可能去查他的店。”
江岩直听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欧阳樱叹道:“其实我调查倪泊名还有个目的,就是想查清楚我父亲一案的真相,我觉得我父亲真的很冤,所以我还不能离开。我希望你能帮我将一些我查到的资料和样品以及
第七医院的化验报告送到省公安厅交给一位杨副主任,我则留下来继续调查。”
江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说:“可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况且我还要找我妻子,我想你还是找别人帮你的忙吧。”说完起身就要走。欧阳樱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急道:“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我真是警察。我的原名叫杨颖,不信给你看证件……”说着掏出了一个工作证。江岩一看,上面果然写得很清楚,欧阳樱的原名的确是叫杨颖,身份也的确是警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你既然是警察,又为何到处躲着倪泊名。你干吗不直接将他抓起来呢?而你为什么又偏偏相信我呢?”欧阳樱叹口气说:“我虽是警察,可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呀,是要证据的,况且我是省厅的人,没权直接过问这里的事。这里的警察又大多跟倪泊名有些交往,他们只会觉得倪泊名是伟大的学者,根本不管他干没干非法的事。至于你嘛?”欧阳樱站起来围着他看了看,又笑着说,“看你傻头傻脑的样子,肯定没什么心眼,况且又是个外地人,最可靠了……”
江岩有些火,可还是忍下了:“好,我可以帮你,可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欧阳樱拍手笑道:“好呀,这样公平,省得日后你以曾经帮助过我作为砝码要我以身相许报答你。”
江岩说:“我帮你送东西,你帮我找老婆,咱们互不相欠。”
欧阳樱故作难色戏道:“这还有些不好办……我看这样好了,你那个老婆不要找了,我赔你一个就是了嘛。”
“赔我一个?”
“是呀,”欧阳樱欲笑又止,“找不到你老婆我就给你做老婆啦,这样你也不亏呀。”
江岩还真有些心动,但也知道欧阳樱是在说笑,便也戏道:“这可不行,你这么难看,别人会笑话我的。”
欧阳樱扳起脸孔:“好啦,不要算了,我还怕嫁不出去呀。我会帮你找到苏曼的——你的底细,我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你老婆对你可是好得不得了啊。”说完欧阳樱取出一个文件袋和一个封得很好的盒子交给江岩,关切地说:“路上注意安全。”
江岩拿了东西走出房间,刚走几步又觉得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可往回走了几步又想不起来了,便又作罢。
那天晚上江岩便搭上了去省里的最后一班车,一路上他的心一直无法平静,老想着最近几天发生的一切。根据欧阳樱提供的地址,第二天一早,江岩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位杨副主任。将东西交给他后,江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心里很担心苏曼的安危,所以又立马搭早上回来的车回来找欧阳樱。然而当他刚下火车还没走出几步时,欧阳樱的一个电话却又让他陷入了新的不安之中。原来欧阳樱已经找到苏曼,但她找到苏曼时,苏曼和她的两个同事已经被倪泊名注射了“阿尔法一号”病毒,目前正在第七医院抢救。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倪泊名找江岩去问话的那天,倪泊名已经找出办法将“阿尔法一号”提取出来了。但从他发现的一些迹象和江岩口中得知的关于欧阳樱的那几天的行踪他知道他很可能没有太多时间慢慢来研究“阿尔法一号”了,他必须在走上法庭前完成他的研究。这时他发现了苏曼和她的两位同事,他决定在他们身上下手。他派人悄悄的将苏曼等三名记者秘密关在他的一间地下实验室中,并在他们体内注射了刚提取出来的“阿尔法一号”,他希望在警察来找他之前搞清楚那种病毒在人体内的作用。然而就在江岩离开的那天晚上,欧阳樱就发现了倪泊名的那个地下实验室。她打晕了在实验室中昼夜不停搞研究的倪泊名和他的助手,然后将苏曼三人救了出来。但除了那名男记者还有些清醒外,苏曼和另一名女记者都已经神志不清了。欧阳樱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将他们送到了第七医院。第七医院的秦院长亲自组织医院的骨干对三人进行连夜抢救,但由于对“阿尔法一号”了解甚少,以前也没有类似病例,医院对于三人能不能脱离危险并没有把握。
在去医院的路上,江岩流泪了。从他十五岁以来第一次流泪了。想着跟苏曼在一起的分分秒秒,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流泪。对苏曼的歉疚和无尽的爱,都化作了那些泪,那些男人才会流的泪。
到医院时,欧阳樱正在跟医院医务人员谈话。江岩擦干泪,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多么想冲进急救室去抱住苏曼,告诉她他有多爱她。然而理智控制了他,他知道那样反而对她不好。他没有闹,也没有哭,他极力在欧阳樱面前表现得很坚强。但欧阳樱还是看出了他心里的脆弱,她安慰他道:“别太伤心了,医院会有办法的。”她不说倒好,一说反而让江岩更难过了,终于忍不住又掉泪了。突然他抓住欧阳樱叫道:“倪泊名呢,你怎么还不抓他?怎么不抓他呀?你们警察都没用了吗?”旁边一名医生忙劝道:“江先生,你先不要激动,只要是犯罪的人,肯定会受到法律制裁的。目前要紧的是你夫人的安危,他们被强行注入“阿尔法一号”,还被注射了一种激素加速那种病毒的繁殖,他们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周身出现了很多小绿点,我们也不能预料还会怎么样,但医院已经向外请求技术援助,相信很快就会有办法的。”
正在这时,又有两名急诊病人被送到医院,症状竟然跟苏曼他们十分相似。看来是吃过那些变异蛙的缘故。下午医院又接到四名类似病例的患者,总共已经有九名了,在一天之内。这件事很快引起了市政府的极大关注,省里也专门派人下来调查。医院将这种由“阿尔法一号”引起的疾病叫做“阿尔法氏综合症”,由于“阿尔法一号”病毒生命力极强,各种药物对它都无效。医院正采取一切办法延缓它的发作时间,并积极通过各种途径寻找相关资料以找出克制“阿尔法一号”的办法。
就在苏曼被送到第七医院后的第三天,医院就已经收到“阿尔法氏综合症”病人二十一位了。而这时候对倪泊名的逮捕令也下来。逮捕倪泊名的行动就是由欧阳樱带队执行的。那天江岩请求跟她一起去,欧阳樱虽然有些顾虑,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阿尔法研究院门口停了好多辆警车,围观的群众一层一层的塞在门口路边。好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包括有些吃过那些变异蛙而自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也围在那儿看热闹。同时,永喧街上所有的小吃店都被严令关门接受整顿,有问题的全部查封。市政府发布
通告,让所有吃过那种蛙的人速到医院检查,一旦发现患上“阿尔法氏综合症”的,应立即隔离治疗。
欧阳樱阿尔法研究院的时候竟有些伤感,毕竟那是他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而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欧阳樱只带了两个人,加上她和江岩,总共四个人。四个人对于倪泊名都有各自的猜测。也许他已经逃跑了?不,不会,警察一直盯着他呢。也许他会选择自杀,毕竟是一个享誉中外的大学者,这样的结果是没人能想到的。也许吧。也许他在忏悔呢?会吗,他会忏悔吗?或者他在给家人写遗书,人将要走向末路时都会绝望的……
四人闯进那间臭气熏人的实验室时,只看见倪泊名的背影。他在盯着电子显微镜,很专注,没有回头看一眼。欧阳樱说:“倪教授,你被捕了。”倪泊名轻轻的回过头来,看了看欧阳樱,他那布满血丝的眼中竟有几分关切:“小颖,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当年是我对不起你父亲,他那个案子是我策划的……”欧阳樱听到这儿,突然热泪盈眶,她一直相信父亲是清白的,今天终于得到证实了。“当年你父亲发现了‘阿尔法一号’,这让我和他都惊喜若狂,因为那是一种全新意义上的病毒,全新概念上的病毒,如果能完全研究懂它的生物学特征,那将是病毒学上的一个伟大的突破。我不愿意让人分享获得这种突破所拥有的喜悦,所以我必须让你父亲退出。当然,如果有你父亲帮忙我会更容易些,他是个天才,但就是因为他是天才,所以我容不下他。”欧阳樱有些愤怒:“就因为这样,因为你的嫉妒心?你好阴险,卑鄙。我不想跟你多说,你跟我们走吧,法官或许愿意听你说的。”欧阳樱掏出了手铐。
倪泊名叹口气说:“好吧,但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两个小时,我的实验马上就有结果了。行吗?”
“不行!”欧阳樱口气很坚决,“我等得,法律等不得。”
“好吧,一个小时,行吗?小颖,不管我做了什么,那毕竟是为了科学。”倪泊名口中竟有几分哀求。
欧阳樱摇了摇头,拿着手铐一步步逼近倪泊名。
倪泊名突然跪倒在欧阳樱面前求道:“我求求你了,再给我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
欧阳樱没有回答,将手铐给他铐上。倪泊名突然像一个走上刑场的罪犯,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了。也许他的生命已经提前结束了。
江岩原本想见到倪泊名的那一刻好好地痛打他一顿,可这个时候他却呆住了看着倪泊名的样子,他竟有几分同情,然而更多的是无奈。
两名男警将倪泊名带下去了,倪泊名几乎无法站立,软得像条死狗。然而谁曾想过,他几个月前还在一所知名大学给那些学生上过一堂课,那时侯他是多么的伟大。想不到伟大和卑劣之间的距离竟是这么短。
当晚调查组对倪泊名进行了突审,但倪泊名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甚至从警察把他放在那张椅子上到把他带走都没见他动过一下。也许他的生命真的随着他的实验一起结束了,剩下的只是一具尸体了。调查人员还在倪泊名的实验室找到了许多关于“阿尔法一号”的资料,那些资料立刻被送到第七医院“阿尔法氏综合症”攻关小组的手里。说实话,倪泊名对“阿尔法一号”的了解可以说是无人能及的,他提出的许多有价值的猜想给专家组带来了新的希望。来自全国的病毒学和医学权威希望通过对那些资料的研究,找出治疗方案。倪泊名被捕的第二天,有一名患者死亡,这让专家组感到担忧。然而又发生了一件让人没料到可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事情,那就是倪泊名自己也患上了“阿尔法氏综合症”,被送进了医院。看来他是自己给自己注射了病毒。为了实验,他竟然连命都不要了。江岩越来越担心苏曼了,尤其是那天看到那个患者死亡后,他的心里夜夜都不安稳。不过欧阳樱一直陪他在医院,帮他打听消息,还给他送吃的,这让他十分感动。
一天早上江岩跟欧阳樱在医院外小花园闲走,欧阳樱无意间说道:“要是我父亲在这儿,他或许有办法的。”
“你父亲真的这么厉害吗?”江岩说。
“他父亲是一个天才啊,可惜,可惜!”有人在背后叹道。
两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位老者,六十多岁模样,是医院请来的一位专家,姓黄。
“老伯认识我父亲吗?”欧阳樱打量了一下黄专家,总觉得有些面熟。
“何止认识,二十年前他还是我的学生呢。”那专家看着欧阳樱,又说,“你跟你父亲很像,我一来的那天就注意到了。你是叫小颖,对吧?你父亲被判刑那天我还到法院听审了。你母亲还好吧?”
欧阳樱鼻子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但还是忍住了:“我母亲还好,只是……”欧阳樱说不下去了。
黄专家也有些难过:“孩子,我们都知道你父亲是个好人,他没做错什么,他不该呀!”
江岩突然问欧阳樱:“你说过你原来叫杨颖,那你父亲也姓杨,对吧?你说过你父亲失踪时神志有些不清,是吗?”
欧阳樱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点了点头。江岩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得跳了起来,拉住欧阳樱的手就跑。欧阳樱的手被他拉得生疼,可见他像疯了一般,只得跟着他跑起来。两人一直跑到永喧街才停下来,都累得气喘吁吁。这时江岩才说:“我,我知道……我知道你父亲在,在哪儿,我带你去找。”
“真的!”欧阳樱一把扯住他,“你见过我父亲,天啊,你快告诉我,你快说呀!”
“我刚到永喧街时,曾见到一个人,别人都叫他杨疯子,行为怪怪的,说不定就是你父亲呢!”
“真的!太好了!”欧阳樱抱着江岩猛亲了一口,又重打了几拳,说,“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呀。”
江岩被她弄得有些尴尬,怯生生地道:“我,我以前不知道呀。”
欧阳樱很兴奋,拉着江岩就走。两人在永喧街上走了半天,没有遇上那个杨疯子,都有些失望。又找了一个小时,问了很多人,但都没有结果。江岩有些泄气了,但欧阳樱好象不愿放弃,不停地问。终于问到一个老太太,她说:“那个杨疯子呀,他一个人住在前面那个巷子里的第三幢楼一层的一间旧房子里。说实话他这个人也不是太疯,只是有些怪怪的。平时还会帮楼上的人搬些东西,大家也常接济他。不过有时候他脾气很坏的,你们还是别去惹他。”两人喜出望外,忙照老太太说的地方跑去,欧阳樱由于过于激动差点滑倒,多亏江岩扶住她。
那是一幢很旧的楼,楼上很多人家都搬走了,留下的也都快搬了,因为楼过不久就要拆了。楼下的路旁塞满了废弃物,又脏又乱。两人找了一会儿才找到那间房子。欧阳樱轻轻地推开门,一股怪臭扑鼻而来,她忙用手捂住。屋内还算宽敞,有些暗,也很乱。欧阳樱看了半天,总算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正蹲在地上看着什么。江岩则感到惊奇,一个疯子的家中竟摆满了很多实验仪器和设备,还有些养小动物的笼子和很多用作无土栽培实验的培养瓶,地上堆着一堆破书。欧阳樱第一眼就将她父亲认出来了,她突然咬着唇,任眼泪像忘关的自来水那样流着,好半天她才叫出一声:“……爸……爸!”
江岩本来以为会看到父女俩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然而意外的是那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喜地说了声:“你……是小颖?你来了。”说完又去看着地上的几个培养皿。
欧阳樱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她父亲,好半天没再说一句话。那人果真就是欧阳樱的父亲杨昱博士吗?江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又不能不相信。看到欧阳樱幸福的样子,他也被感染了,鼻子酸酸的直想哭。过了一会儿,杨昱终于忙完了,这时才回过头来对欧阳樱说:“小颖,爸爸对不住你和你母亲,让你们受委屈了,我没脸见你们呀!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朋友们是不是都在背后说你呀,说你有个罪犯父亲?”
欧阳樱不停地摇头,哽咽着道:“不知道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都怪我没能早点找到你,不然……”
杨昱突然笑道:“人们都说我是疯子,可我看这世界上除了我都是疯子!我清醒得很,也明白得很。”
欧阳樱紧紧地抱住他泣道:“不,你不是疯子,你是我爸爸!”
杨昱边替她擦干泪边说:“当年我从监狱里出来后,听说你母亲已经改嫁了,你也跟你外婆到乡下去住了。我是个罪犯,没地方可去,只得又回到永喧街,靠捡些破烂度日。后来一个人见我可怜,说他家有间旧房子在这里没人住,就让我搬进去了。我想起当年没完成的一个关于一种新病毒的实验,在狱中的时候我又有了些新想法。回来后就悄悄到阿尔法研究院弄了一些仪器设备偷偷地继续我的研究,希望能有所突破。这样我饿的时候就装疯卖傻到外面讨些吃的,不饿就躲在这儿搞研究。嘿嘿,一直没人发现我。”
欧阳樱又一次落泪了,颤声道:“爸,现在都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跟我回去吧,你还可以继续搞你的研究,现在倪泊名被抓了,当年陷害你的就是他。”
杨昱叹了口气,沉思了好久。
江岩也劝道:“杨老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现在专家组正缺像您这样的人呢。您出去后可以与好多人一起探讨你的想法,还有先进的设备可以用,岂不更好”
杨昱皱眉说道:“不行,我不想让太多人注意我,那样影响我的情绪。我现在在这儿挺好。搞研究嘛,安静就好。在外面整天有人找,又是开会又是报告,还有法院啦,报社啦,这个机构那个机构呀,麻烦事太多,倒不如一个人在这里自在。这里虽然简陋,可我也没什么要求,何必跑到外面让人像看怪物一样看。至于什么专家嘛,多半都是混日子的,头衔一大堆,可也没见搞出什么名堂来。况且我从不喜欢与人探讨什么东西,那样会影响我自己的思维。”
江岩还想说什么,欧阳樱阻止了他,俏声说:“我爸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们不要劝他了,就让他做他自己愿意做的事吧。”
江岩点了点头,又凑到杨昱旁问:“杨伯父,那您是否发现什么办法能对付那种病毒了呢,比如有没有什么药物……”
杨昱谈起他的研究来兴致很高:“我从百合花的根中发现了一种因子,这种因子可以完全杀死那种病毒。但是这种因子在百合花体内极不稳定,很容易分解,我还没有办法将它提取出来。不过我现在正尝试一种新的办法,就是培养出一种新型的百合花,让那种因子在这种百合花里能稳定存在,并且不会改变它的性质。我试着在无性繁殖的花苗的培养液中加入不同的物质和化学元素,希望能培养出我想象中的那种百合花种。但目前还没有进展。”
江岩看到屋中的地上,桌上,窗上,甚至床上都摆着无土栽培的百合花苗。而且那些培养瓶里面的培养液都各不相同,有的是清澈透明的,有的是浑浊不清的,有的是无色的,有的是黄色的,有的是红色的,还有的是绿色的。江岩不太喜欢百合花,总觉得那是一种象
征死亡的花。不过现在看见杨昱培养的百合花,却觉得很美,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也许就是生命之美吧。
欧阳樱在江岩耳边轻声道:“以前爸爸最喜欢养花弄草的,不过自从他入狱后,家里就见不到那些东西了,没人去管它们的死活……”
江岩轻捂着她的头,叹了口气。忽然他想到了苏曼,从认识到结婚,他从来没送过她一束花,哪怕是从野外摘来的不知名的野花。其实他知道她最爱花了,但她从不对他要求什么。也许就是她的宽容让他忽略了这些。江岩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伤感。想起平日她的种种好,而他却那么心安理得的接受她为他做的一切……江岩痛苦地将眼睛紧紧的闭上了。江岩正在发愣,杨昱随口道:“年轻人,帮我把你旁边桌上那个水槽拿过来。”江岩好象什么也没有听到,半天没有什么反应。杨昱又说了一遍:“嘿,小伙子,叫你呢!帮我拿一下东西。”
欧阳樱见他还是不动,便用手捅了他一下。江岩一急,慌慌张张地随手在旁边桌上乱抓。桌上有些碎玻璃片,江岩的手恰好抓在那些玻璃片上,被扎了几个大口子,血流了出来。
欧阳樱忙找来纱布替他包扎。杨昱转身过来看了看他,摇摇头说:“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我女儿怎么会看上你。”这时候杨昱突然看到了江岩手上的血,忙跳过来一把推开欧阳樱,抓住江岩的手,扯掉纱布,盯着那血看了好一会儿。江岩伤口疼得厉害,暗暗叫苦可又没办法。
“爸,你干吗呀!”欧阳樱在一旁急得大叫,只得重新给江岩包扎。杨昱自语道:“我一直想从百合花苗的培养液中去寻找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试过很多种培养液,甚至是啤酒,但一直无法达到我的目的。可我怎么就没想到血液呢,或许用人的血液能行呢。”他边说着边拿出了一只抽血的针管,将左臂衣袖一挽,对欧阳樱叫道:“来帮一下爸爸的忙。”欧阳樱知道爸爸的脾气,便也不多问,帮他扎好橡皮绳,将针管刺入他的血管抽出了血。
杨昱有些激动,自己拿着那些血液到里边的一间屋子里去化验了。欧阳樱又跑过来看江岩的伤口。过了一会儿杨昱沮丧地走出来说:“我的血液跟普通的A型血的人没啥区别,这样的血型对我的实验没有帮助的。”他又拿起另一只针管,慢慢地向欧阳樱走去。欧阳樱见状,顺从地伸出了左臂。杨昱正想给女儿抽血,突然醒悟道:“你是我女儿,血当然跟我是一样的了。”他又转向江岩看了一会儿,直看得江岩心里发麻。
“江岩,我爸要抽点血,不会有事的。”欧阳樱说道。
江岩虽说一万个不愿意,可也不得不伸出手去。他以前最怕抽血了,每次都要把眼睛闭上。这次当着欧阳樱的面不好意思闭眼,只好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杨昱抽完血,拿着看了看,说:“这血液跟一般的不太一样,颜色似乎暗一些。”说着又走进去了。
“可是爸……”欧阳樱刚想再说什么,杨昱就将门关上了。等了好久都没见他再出来。
两人在杨昱房中呆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傍晚时才见杨昱很疲惫地走了出来,不过这次他显得格外兴奋。他一出来就拉住江岩上下看了一遍,呵呵笑道:“小子,没想到你还不是一般的人呀。一般人的血型分为A型,B型,AB型和O型几种,可你的什么型都不是。你的红细胞
里的染色体上的一些基因已经变异了,不过这种变异是无害的,否则你就活不到现在了。”
欧阳樱和江岩都被吓了一跳,杨昱却又说:“我发现你的血液正是我寻找的最理想的百合的培养液,它或许能让百合花中的那种那克制“阿尔法一号”病毒的物质结合成稳定化合物分离出来,然后再提取出来制成注射剂,或许能够解救这场灾难。”
欧阳樱和江岩都十分吃惊,几乎同时叫道:“这是真的吗?”
“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到底能不能成功还要试过才知道。”
“可是您要怎么试呢?爸爸。”欧阳樱忍不住地问道。
杨昱轻松的说:“其实很简单,我想抽干他的血,再在他的血液中加入必要的化学元素制成百合花的培养液,然后培养出一种百合花,再从百合花的根中找到我要的东西……”
他还没说完,江岩心中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欧阳樱则大叫起来:“爸,这怎么行呢,那他不是没命了吗?而且这办法也不一定行的。”杨昱冷冷说道:“用他一人的性命来拯救整个人类,难道还不值吗?”欧阳樱坚决地说:“不行,这样岂不跟倪泊名拿活人当实验品一样了吗。”
杨昱生气地从旁边拿起一块纱布捂住欧阳樱的嘴,欧阳樱便晕了过去。原来那块纱布上蘸有乙醚。
杨昱扔掉纱布,将欧阳樱扶到一边躺下,又转身走向江岩。江岩十分害怕,不停地向后退。
一个人面对死亡时的恐惧江岩算是体会到了。他几乎要绝望了,但他想起了苏曼,为了苏曼他想活下去。于是他抓起了地上的一根钢管,他要反抗。
“为了全人类,你会成为英雄的,人们会永远记住你的,别怕,很快就会过去了。”杨昱一边逼近一边劝道。
“不,我不想死,我还有妻子,她正躺在医院里,她被倪泊名注射了病毒。我必须救她。我不能死,不能死!”
“是呀,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或许你妻子就有救了。”
江岩的手松了,他又想到了苏曼,为了苏曼或许他必须死。他动摇了,放弃了。他重温了跟苏曼在一起的点滴幸福,重温了他们结婚时的那些日子。
“为了这个世界,为了人类,也为了我们的亲人们,请相信我吧。”杨昱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江岩无力抵抗。
江岩靠着墙,仰头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句:“不是为了世界,只是为了你!”说完身体慢慢的软了下去,完全放弃了求生的欲望。杨昱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抱起江岩,一步步向外走去,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欧阳樱醒来后发现她父亲和江岩都从小屋中消失了,急忙打电话给警队和专家组的教授和医生们。大家听说杨昱要用江岩的血液来培养百合花,都觉得他真是疯了。警察立即出动搜寻他们的下落,但一个星期过去后还是没有消息,看来江岩是凶多吉少了。
这段时间,省卫生厅将阿尔法研究院所在的市划为“一级危险地带”,对已经染病的患者进行了隔离。交通部门也封锁了全市的交通,全力应付这场危机。由于对“阿尔法一号”的传染性和危害性还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所以每个人都感到恐惧,一时间人人自危,市区出现了小范围的混乱。医院中的病毒感染者也各有不同的症状,时好时坏极不稳定。专家组成员们连夜攻关,虽然研究出了许多有用的东西,但仍然提不出有效的治疗方案。死亡的患者人数正在增加,苏曼的病情也开始恶化。
杨昱和江岩失踪的第七天早上,专家组的黄教授接到一个电话,是杨昱打来的,要专家组派人去阿尔法研究院实验大楼生物无性繁殖即生物细胞技术实验中心。黄教授马上跟警方打了电话,同时带人向阿尔法研究院赶去。
阿尔法研究院自从倪泊名被逮捕后就被查封了,一般人是不能进去的,所以没人想到杨昱会将江岩带到那儿去。其实杨昱对研究院了如指掌,要溜进去并不难。他曾多次到研究院去弄实验需要的仪器和资料,一直没人发现。欧阳樱小时侯也住在研究院,所以也很熟,当初调查倪泊名的时候她就常进去找线索。但这一次她也没料到她父亲会跑回那个让他蹲了几年大狱的地方。
欧阳樱一步步的迈上那幢实验大楼。她的心情很沉重,一方面她担心江岩的安危,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像逮捕倪泊名那样逮捕她父亲。她走得很慢,甚至希望永远不要走到那间实验室,可她又想早点知道事情的结果。
当众人打开那间实验室时,看到了满屋子的百合花——一种从未见过的百合花,血红色的花瓣,血红色的花蕊,连茎和叶子都是红色的。屋子里没有人,也没有尸体,整屋子都只有百合花的幽香。桌上有一张字条,是杨昱留下的,上面是这样说的:“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培育出来的百合新品种——血百合,这种百合花就是那种让你们头疼的病毒的克星,我相信你们不笨,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哈哈,这是个天才的发现,不是吗……”
欧阳樱满屋子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她父亲和江岩,很失望地垂下了头。黄专家说:“也许他们都还在,只是去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吧,你不要太失望了。”
欧阳樱抬起头,自语道:“也许……”
警察将现场封锁了,专家组则拿走了那些血百合,欧阳樱一个人离开了实验室,突然感觉世界好大,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一个月后,专家组从杨昱培育出来的那种百合花中提取了“阿尔法一号”的抗体,并制出了第一批注射剂,这种注射剂能够完全抑制并最终杀灭“阿尔法一号”。科学家们还根据血百合的特性培育出了不用血液做培养液的血百合,并总结出来很多医学和生物学上的新方法。
医院中的病人都陆陆续续出院了,市里也解除了一系列禁令。一切似乎都过去了。除了苏曼,经历了这些她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杂志社的工作也没做了,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
欧阳樱心里一直充满了自责和内疚,她觉得当初若不是让江岩帮助她调查,江岩也许就不会卷进这场灾难中了。她恨自己,恨自己太自私。她想起了曾经答应江岩照顾苏曼,她觉得她应该去看看苏曼了。
那是一个早上,天气很好,没有风。欧阳樱走进苏曼和江岩曾经住的那间小屋的时候,她觉得她走进了一个花的海洋,百合花的海洋,血红色的百合花的海洋。苏曼就在那海洋中,每一天。
苏曼是那种小家碧玉般的女人,脸上静得让人怜惜。苏曼说:“我觉得江岩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你看这些血百合,长得多好。”
欧阳樱想:江岩曾说过没有好好给苏曼买过一束花,现在终于可以送她很多了。
两个女人站在窗前,同时看着远方的朝霞,就像百合丛中最美的两朵百合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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